“就我了解的情况,当时总资产一个亿的小贷公司,至少有两个亿的体外循环资金。通过杠杆借贷后放款,正是小贷公司最大风险所在,也是去年当地开始取缔不规范小贷公司的重要原因。”徐江说。

  张志宏也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承认,他所在的小额贷款公司同样存在体外循环资金,但具体金额并未透露。

  “当时政策鼓励小额贷款公司发展,银行敢给钱、股东敢投资、小额贷款公司也就敢贷款。”张志宏说。

  虽然从2011年到2013年开始的杠杆借贷增加了小额贷款公司的资金来源,但真正促使其繁荣的,则是当地企业的大规模固定资产投资与高杠杆。

  S小贷所在的这个县级市,在2011年到2015年间,以绿色食品为核心的现代农业扩张迅速,融资需求也格外旺盛,其中包括茶业、白酒及产业链等。以酒业为例,到2015年,白酒产业产值超过100亿元。投资规模也在扩张,不管是银行信贷还是小额贷款公司贷款,多数资金流向这些产业。

  有当地数据显示,2011年,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年增长速度接近40%,此后两年也都维持在18%以上,金融机构各项贷款余额从2011年的91.3亿元上升到2013年的130.33亿元。

  虽然当地企业扩大生产规模的资金大部分来源于银行信贷,少部分来自于小额贷款公司借贷,但“过桥贷”业务确是2011年到2013年间小额贷款公司赚得盆满钵满的主要原因。

  当地一家建筑类企业的负责人告诉21世纪经济报记者,银行到期后,就会找小额贷款公司高息借入等额的续贷资金周转。

  此外,张志宏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,从2012年底开始,伴随着企业的大规模扩张,小额贷款公司贷款周期也从短期贷款向中期贷款演变。在这个过程中,小贷公司放弃了初设时期业务设定的“小额+分散”原则,也开始走上一次性将几千万大额资金投向一家企业的路径。

  去杠杆下的资金链困境

  徐江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,过桥贷这一业务的转折点在2014年,这也正是当地大多数小额贷款公司由盛转衰的临界点。此后放款者,大多被套牢。

  省城一家实业公司某分公司负责人于明(化名)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,2014年中期,公司需要归还大概1000万左右的银行贷款。通过“过桥贷”归还银行贷款后,银行却没给续贷。

  “麻烦大了,过桥贷的利息很高,虽然我们公司是S小贷公司的股东,但向同行小贷公司借贷,价格最低也都是月息24%起。”于明说。

  此后几年,随着宏观经济变化,一部分企业的生存变得艰难,账款被拖延支付更是常事,很多通过杠杆融资扩大规模,投入大量固定资产的企业,大肆扩张后高昂的经营成本与重重负债,使企业无法正常运转。

  一部分中小企业不景气,接下来出问题的就是经营类贷款。小额贷款公司的危机正式到来。

  据张志宏介绍,2015年初,S小贷就有超过5000万的逾期贷款,主要在茶业、酒业和工程贷款领域。即使S小贷有心力挽狂澜,一些贷款“重灾区”的市场变化亦非随心所欲轻易控制得了。正如一名茶行老板说,2014年一盒高档茶叶可以卖到1200多元,但2016年只能卖到500元。

  除茶业外,前期通过杠杆融资扩大经营的企业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问题,以酒业和房地产业为最。包括S小贷的股东之一,当地一家酒业龙头,也因为和银行借款纠纷,在2016年12月被法院查封房屋与国有土地使用权,并将拍卖价款500余万元用于归还银行贷款。由此,股东自身的实力也在大大削减。

  在内外交困的局势下,S小贷本身的资金链也开始越揪越紧,并走向断裂。

  因为不良贷款累积越来越多,投资人催款等因素,目前S小贷公司运营已处于非正常状态。并在2016年底被取消了小额贷款公司牌照。对于该公司后续处置,张志宏已不抱希望,说“只要能把钱收回来就好,哪怕只是本金也行。”

  然而,欠款的公司有一家已经开始清算资产,其余几家虽然经营不善,但还在存续。

  当地的金融监管机构人士徐江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,2016年底,当地政府已经取消了本地三家小额贷款公司的牌照,保留了一家。但如今,最后一家公司也没有正常经营了。(21世纪经济报道)